烛火微微摇曳
景缃之穿着一席素白色丝绸中衣, 乌发用一根玉簪高束,桃花眼里水雾弥散,但警惕却像一把出鞘的宝剑, 直刺着秦禛的眼睛。
这人好看得简直犯规。
秦禛心头一软,到底解释了一句“王爷可以验毒,但其实银针只对提炼不纯的砒霜有效,所以”
景缃之看得见秦禛眼里的无辜, 其实, 他也不是不信她, 只是不对,他为什么要信任她
他问道“提炼不纯是什么意思”
这
秦禛略一思索, “不同的砒霜对银针的影响不同,这说明砒霜和砒霜不大一样。如果有毒的成分是一样的, 那么不一样的东西就是里面的杂质, 杂质越少, 对银针的作用越小。我这样说,王爷明白了吗”
景缃之当然明白。
他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秦禛撒了个谎,“我做过很多次试验。”
神经病吧
好好的姑娘家,不绣花,不摆弄胭脂水粉,在家玩砒霜
景缃之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秦禛。
秦禛尴尬地提了提小酒壶,“王爷的刀伤略有红肿, 如不及时处理,很可能像其他刀疤一样,流脓化水,长时间不好。”
承影道“小人已经用酒洗过了。”
秦禛把酒壶塞到承影手里,“我这酒极烈, 你可以先喝一口试试。”
承影一怔,扭头去看景缃之。
景缃之犹豫片刻,“罢了,洗洗伤口而已。”秦禛还有秦家,她没有理由犯蠢。
“这怎么行”承影瞪大了眼睛。
从京城到匡山,再从匡山回京城,一路马不停蹄,四次在客栈被人下毒,三次半路截杀,每次都险象环生。
就因为她是王妃,所以就连毒都不验了吗
万一
承影不敢设想,打开壶口上的塞子,仰头就往嘴里倒一大口,随即又一口喷了出去
“噗”秦禛笑了,烛火在她的双眼中跳跃着,那是两朵极为温暖的桔色。
景缃之正要发力的双腿陡然失重,踏踏实实地重新贴合在椅子上。
他知道,酒里没毒,承影之所以吐,只是因为太辣也就是说,秦禛的酒确实比他之前用过的酒更纯。
秦禛把酒壶从承影手里接过来,放在八仙桌上,抓住景缃之的手臂略微翻转了一下,“我来吧。”
景缃之看着手腕上突然出现的纤纤素手,心中五味杂陈,不免有些无措。
秦禛并不在意他的想法,认真地把伤口里外检查了一下外面略有红肿,伤口很深,里面还沾了一点点药末儿。
她把酒精倒在干净的纱布上,说道“我先看看里面有没有化脓,会有点疼,王爷稍微忍耐一下。”
承影缓过来了,他怕秦禛弄不好,但又顾忌着主仆关系,不敢强行阻止,在一旁急得直打转。
景缃之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在他的印象里,秦禛不是莽撞的女子,无论是侦破蔡文心一案,还是几次遇刺时的应对,她都表现得不急不躁,可圈可点。
不过是一点伤口而已,她既然敢伸手,就一定能弄好。
景缃之放平心态,镇定地看着秦禛忙碌的左右手。
秦禛捏着纱布,不徐不疾地在伤口上游移着,动作不轻不重,很快,伤口里的药末儿被清理出来了。
她让承影把烛台端过来,凑近看了看,伤口里面的问题不大新流出来的血鲜红清亮,皮肉组织也是好的。
于是,秦禛再换一块新纱布,倒上白酒,仔细把伤口边缘清理一番,捏合伤口,在伤口外薄薄地敷上一层金创药。
最后是包纱布,两只手配合默契,动作干净利落,比承影还要熟练几分。
“好了。”秦禛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我让王妈妈做了一点蔬菜瘦肉粥,王爷要尝尝吗”
景缃之所答非所问,“你这一手似乎比军医还利落些。”
秦禛好整以暇,“这有什么,我也算习武之人,而且擅长刺绣和绘画。”
景缃之蹙起眉头,“本王武艺比你高,受伤比你多,虽不会刺绣,但绘画尚可。”
我怎么就不会包扎呢
你撒谎也动动脑子,不要那么敷衍好不好
“我是女子。”秦禛微微一笑,把粥碗从食盒里端出来,盛上两小碗,一碗给承影,一碗给景缃之。
女子就会处理伤口吗
如果是别的女子,只怕吓都吓死了。
岂有此理。
居然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了。
景缃之有点生气,但青瓷碗里的粥水润透亮,香气扑鼻,搭配着酱红色的肉和绿色的青菜,让人格外有食欲。
尽管不饿,但他的确想吃。
承影还没吃饭,闻到粥香顿时饥肠辘辘,他说道“王爷,小人僭越了。”
他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秦禛起了身,“王爷安心养伤,我”
景缃之打断她的话,淡淡说道“不必忙着走,本王有事要问你。”
秦禛想起周管事找来的名单,心头一紧那几个人都是重要人物,她害怕景缃之干涉她的行动。
知道紧张就好。
景缃之心里一乐,慢条斯理地捏起瓷勺,舀一口放到嘴里,米粒弹牙,猪肉浓香,尽管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吃起来很顺口。
主仆二人迅速干掉一大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