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诡异的风自城门中卷出,仿似一只手抓住了尔笙便把她往城门中拖。
长渊下意识的抱住尔笙,与那股无名的力争相对抗。
城门越开越大,拖住尔笙的力也越来越大,长渊黑眸之中闪现的金色也越来越重,尔笙额上的冷汗如雨下,翻来覆去只会浅浅的呢喃一个字「痛、痛。」
城门大开,城里的世界被一片浓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点红色的影子在浓雾之中若隐若现。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个身着猩红色大衣的女子在浓雾之中翩然而舞:「朝思暮念,问君胡不归。」她边舞边唱,其声幽怨凄哀,仿若地狱锁魂的怨鬼,令听者无不胆寒战栗。
一舞将毕,女子凄然长叹:「君不归,所为何,所为何?」
「尔笙。」女子幽幽唤道,「且回来吧。」
话音一落,长渊只觉怀中一空,尔笙已临空被夺了过去,长渊眸色微沉,想也未想,跟着便也追了过去。
巨大的城门阖上,将两人都关了进去,城池一如突然出现时那样,瞬间便在空中消失的踪迹,唯留下一个干涸了的湖泊和石上血字更加鲜艳的石碑……
尔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片红色的沙尘之中。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摸一鳞剑,将它好好的握在手中之后才开始想其他事情。
被灌了珠子,被抛进水里……其他的尔笙便记不得了。她感觉腹中依旧在隐隐作痛,却没有初时那么厉害了,尔笙甩了甩有些呆滞的脑袋,茫茫然的站起身来,往四周一看,皆是一片荒芜的红沙:「师父。」她弱弱的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答,她左右看了看来回踱了两步,又唤道:「师父、师姐?」
红色的沙尘弥漫,尔笙走出去两步便不知道自己方才是在那个位置了,一转身便迷失了方向。
四周如死一般寂静,空无得让尔笙觉得可怕。
「有谁在吗?」尔笙大喊,「师父、师姐、仙尊、孔美人!谁都好,有谁在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无止境的风吹着沙,簌簌而过的萧瑟之声。
何曾有过如此处境,以往再是可悲,身边也总是有人陪伴的,即便是无人陪伴,四周也总是有人气的。尔笙本就最怕孤独,此时留她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没一会儿她便红了眼眶,而她又明白哭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便又只能咬着唇强忍情绪。
左右摸不着头绪,尔笙便随便捡了一个方向便闷头往那边走去。她本想用御剑术,飞上天去,至少能看看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但是咒语一念才发现自己内里空空,灵力竟然全数不见了,
尔笙唯有在漫天飞舞的红色风沙吃力行走,此处的沙地极为松软,走一步便陷进去一步,一脚能没入膝盖深。尔笙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向前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尔笙已累得满头大汗,抬头一看,前方依旧只有红色的沙尘。
一时她只觉无比泄气,登时没了继续向前的意念,耷拉这脑袋,看着自己深深陷入黄沙中的双腿,眼泪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肚子委屈的细声唤着:「师父师姐不在,孔坏人也不在,长渊也不在……长渊不在这么久……都跑哪儿逍遥去了。」
「自是嫌你麻烦,都独自走了呗。」
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刺得尔笙心中更是发酸。尔笙赶紧将泪抹了干净,在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见人影,她戒备道:「你是谁?」
「我?我不过是个幻影。」那人道,「尔笙,此生你注定是孤寡之命,没人陪着你是正常的,这都是注定了的命运。」
「孤寡之命……」尔笙呆呆重复,「为什么注定是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无错也得受着,这便是命。」
「什么狗屁!」尔笙骂道,「我活着便要按着自己的心意活,什么命运,谁给我定的命运,那人凭什么又来定我的命运?脑子被屎糊过了还是吃饱了撑得慌?」
那阴阳难辨的声音一时没了动静,尔笙还在奇怪,忽听前方蓦地传来一声轻唤,用她日思夜想的声音:
「尔笙。」
只一声便叫尔笙彻底呆住,忘了反应。
黄沙之外隐隐透出那人的身影,尔笙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拔了腿,在一脚深一脚的沙地里跑得飞快,直直奔着那人而去。她心中狂叫着那人的名字,但是到了嗓子眼反而被什么东西梗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只字半语。
前面那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楚。尔笙一边跑着,眼眶像被朱砂画过一般急速红肿起来。
「长……」
她深吸一口气,不管自己这一下喝进了多少黄沙,只想这一声喊出他的名字,然后扑进他怀里抱住他再也不松手。
但是世事难料,尔笙艰难的『跋涉』了如此长的路程,但是临近长渊身边的时候却过於激动,功亏一篑的软了腿,「啪叽」一声,难看的整个人扑在长渊身前,摔了满身满脸的沙。
尔笙抬起头来,一脸的泪痕混着沙在她脸上划出了一道道诡异至极的蜿蜒而下的黄色曲线:「长渊……」尔笙叫得委屈,嗓音已近沙哑得不可听闻。
黑衣男子蹲下身来,耐心的替她抹干净了满脸污渍,神色虽极是平静,但眼眸中的温柔却是尔笙在其他人眼中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怎生仍旧如此鲁莽?」
尔笙蹭起身子来,老实不客气的拽了长渊的衣袖,呼了鼻涕,然后蹭到长渊脖子边,抱着他便不撒手了。
「长渊……」尔笙颤抖着唇唤着他的名字,眼泪鼻涕顺着他的颈窝留到了衣服里去,「我找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