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蹙眉:“……”
突然冒出来一个混混模样的,让她有点儿胆怯。
而在不相识的人面前,闻蝉从不放任脾气任xing,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这条巷子这么长……女孩儿心中一咯噔,想:遇上坏人了。我还能出去吗?我就知道李信不可靠……
右侧,突然也传来一声口哨。闻蝉看去,见是右边墙内长出来的一棵大树上,坐着一个大咧咧的少年。那少年也是陌生模样,也冲她chuī口哨,流里流气,笑哈哈招手,“翁主!”
闻蝉抬起头,目光往前看。
她看到一长条巷子,接二连三地从墙两边冒出来小孩子、少年们、青年们。他们混迹於社会底层,他们衣衫褴褛,他们有的是乞丐,有的是流氓,更多的是地痞。他们或站在墙上,或坐在墙上,或趴在一边的树上。他们用新奇又好奇的目光打量这位长安来的舞阳翁主,见她如此多娇,见她唇角抿笑。
她听到一声声口哨。她每往前走一步,便有更多的人清晰地看到她,便有更频繁的口哨声让她听到。她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声,听到他们用口哨来传递消息,听他们你碰碰我、我推推你,纷纷jiāo流着对她美貌的赞美,对李信眼光的信服。她听到巷子里细小的风声,从巷子的这一头,chuī向另一头。她听到那风声如沙,郎君们哨声如歌。
终於,又一道口哨声,响起在所有声音的上方。纷纷有人去看,闻蝉也去看。她转过一道弯,她看到了屈腿坐在墙上的熟悉少年。他双腿晃着,手撑着泥墙,俯着眉眼,笑意满满地望着她。
红色的晚霞在天边,huáng色的阳光晃在他面上。
在这条深长的巷子里,他坐在墙上,领着他的兄弟好友们,看着她走过,等着她走过。
闻蝉望着他,他口型带着坏笑,问:怕不怕?
怕?
这有什么好怕的。
闻蝉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能看到无数追随的目光。
她走在巷子中,也走在天地间的红霞中。她走在李信的凝视中,也走在众人的惊艳中。她颜姿甚好,仪容甚美。脖颈修长,步伐款款。她拂一拂耳边落下来的发丝,走过他们的凝视,像一只高贵的天鹅。
永远不低头,永远不卑微,永远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
闻蝉走在铺天盖地的口哨声中,走在郎君们嘻嘻哈哈的说笑声中。巷子很深,要拐很多弯,她不慌不乱,走向李信指给她的前方。
她独自走过他的身边,她什么也不说。她的美,却无人不知。
李信坐在墙上,静静地看着闻蝉走过。他快速跳起来,跟随上她的步子。而身边的同伴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跟随。大家平时没见过这样的美人,好容易有机会近距离围观,当然也不会错过了。
李信喜欢看她的这个样子。他站在街口巷道,看她嫋嫋娜娜地走过去。而那远方,就在她的前方。
“赠我司南,为卿司南。”
那远方的方向,他愿意为她指路,为她披荆斩枣,日夜不寐。
李信在墙上,跟着闻蝉。
众混混们,也在墙头跟着闻蝉。
李信终於觉得不对劲了,看看两边一堆人,脸一黑,“你们都跟着gān什么?”
众人嘻嘻哈哈,胡乱应付。这会儿,大伙儿忙着看小美人,谁理他高不高兴啊。
走过huáng昏烂烂,走出深巷,青竹等人抱着白狐斗篷,在巷口的马车边上等待翁主。看到翁主走过来,便关心地过来披衣袍,请翁主上马车歇息。众女心疼翁主,心疼他们翁主为了追一个郎君,天天要跑这么远的路。
闻蝉却不上马车,斗篷穿好后,翘着唇说,“我不坐马车回去,我走着回去。”
“啊?”青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远的路,翁主你要自己走着回?可是为什么啊?”
闻蝉往后一怒嘴,青竹仰头,过了一会儿,目中露出愕然之色。她先看到了李信,然后看到了和李信推推搡搡的众混混们。少年黑着脸和众人打成一团,却成为被围殴的对象。那群混混们,在他们身后,无法无天地斗殴,让舞阳翁主马车这边的侍从们,顿时紧张地持着腰间剑。过了好一会儿,看到他们没有打过来的意思,才茫然又疑惑地看向翁主。
闻蝉哼了哼,“李信带他那帮同伙们来看我,还叫我‘嫂子’!气死我了!我就非要把这条路走个遍,花枝招展地走一圈,让满城的混混们都看到。让李信嫉妒死!气死他最好!”
众仆从:“……”
觉得翁主好幼稚……不过算了。
就连青竹,都好气又好笑。却在好气好笑中,添上一抹隐隐不安的担忧:总觉得翁主和李信的关系,是不是太好了些?都到了这种幼稚别气的一步了。翁主是不是……
她很快又打消自己的那种危险想法,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多了:怎么可能呢,哈哈!翁主这不是每天追江三郎追得挺勤的吗?翁主眼睛长在天上,怎么能看得上那个李信呢?大概也就是关系好一点的朋友吧。癞蛤蟆想吃天鹅ròu,天鹅ròu却看惯了癞蛤蟆,不会那么容易从天上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