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姝姊妹都对此可有可无,便都去看宁王张染的脸色。张染笑了笑,脾气很好地应了,“江三郎客气了。你与孤同行,孤再开怀不过了。”
他平时跟闻姝姊妹说话时,一直都是“我”啊“我”的,这时候自称“孤”,就带着几分客气疏离了。但不管再怎么客气,江三郎投靠他,他都给足了面子。等他与妻子出去后,闻姝问他,“江三郎这个人心机深沉,专程等候在此,说不定有什么谋算。夫君你让他与我们同行,当真没什么问题吗?”
张染道,“心机深沉有心机深沉的好处。再说江三郎也不是不会看人脸色的人。看他只有几个仆役,确实不方便赶远路。不是谁都有小蝉那么缺心眼的本事。再说我什么也不求,又怕他算计什么呢?无妨。”
夫君提起妹妹,闻姝更加头疼了,“你方才看到小蝉那个样子了吧?跟被李信下过蛊似的,要不是江三郎在,我就揍她了。李信真是个祸害。”
张染随口道,“那得看小蝉自己的意思了。温柔的男人照顾她,qiáng大的男人保护她。前者无法保护她,后者也可以照顾她。然前者的心好抓,后者的心难定。得看你妹妹的本事了。你别想太多了。”
可是他这么一说,闻姝反而想得更多了。
更让她气得牙痒的,是没过多久,到下一处码头,他们下船去休息。到当地官吏布置好的置去休息时,信吏送来了许多书简信件。宁王的信是最多的,然除此之外,闻蝉也收到了好几封给她的信,让她受宠若惊。她长这么大,除了阿父阿母,就没收到过别人的信件。尤其是现在跟姊夫一家上路,她阿父阿母写信,都是给她姊夫姊姊写,她就是信中顺带的部分。人家早不专门给她来信了。
闻蝉捧着信吏jiāo给她的书简,心怀激dàng得手都要发抖了。她随意问,“哪里的信啊?”
小吏答,“从会稽送来的。”
会稽……
闻蝉怔了一下后,唇角翘了翘,眉目宛chūn。在众人的凝望中,她淡定无比地把竹简jiāo给青竹去收到,“知道了,我回头再看。”
她继续与众人一起用膳,一贯的优雅清贵,骄傲不与人说。但一出了门,闻蝉就把青竹拉了过去。青竹懂她家翁主这个劲儿的意思,闻蝉一急切看她,她就把一卷竹简先递过去,闻蝉迫不及待地摊开。
入行第一眼,便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亲亲知知小心肝儿”。
闻蝉被恶心到了,手一抖,啪嗒,竹简掉了地。
她不可置信,“他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恶心?!”她一身jī皮疙瘩都被他叫出来了。
青竹沉默地俯下身捡竹简。闻蝉满脸地嫌弃,然忍了忍,又重新把竹简拿了回来。
她满脑子都是“亲亲知知小心肝儿”,每想一次,都觉得受不了。她难以想象,这么恶心的称呼,李信怎么有勇气想出来,又怎么有勇气写出来。她红着脸,敲打竹简,小声骂,“坏胚子!”
一窗之隔,宁王夫妻已经看到了小娘子患得患失的这一幕。宁王妃心中的五味杂陈,难以言说。她看他夫君又要说什么,qiáng硬无比地打断道,“莫要劝我!等回长安,我便要帮小蝉相看郎君!远水止不了近渴,我不信隔了这么大老远,他还能勾得我妹妹对他死心塌地!”
闻姝说到这里,颇为自得,“小蝉可是有名的薄qíng寡义啊!”小蝉长这么大,不知道拒绝了多少郎君,让多少郎君失魂落魄又伤心无比……
张染奇怪妻子在骄傲什么,“这有什么可自豪的吗?”
闻姝:“……”
远水止不了近渴,但宁王妃没料到,远水还有亲自驾到的时候。
再某一日,船靠岸停泊休憩时,闻蝉还窝在船舱中忍着jī皮疙瘩看她二表哥给她写的信,青竹又打起了帘子,露出神秘的笑,“翁主你猜是谁来了?”
闻蝉:“……”
她在船舱中,听到很多人的脚步声往这边来。她跽坐於案边,看到窗口,少年的影子一晃而过。少年很快出现在了门口,与她打招呼,“知知!”
闻蝉瞪大眼,握紧了手中竹简。
李信!
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不光是李信,她二姊一家,还有江照白,都一路过来看她。当然,也许是李信走得太快,让谁不满意了,不得不把所有人都牵制了过来。
少年大方地站在门口,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还跟闻蝉笑起来,“知知,我很想念你。”
闻蝉慢慢站起。
她还有点儿混沌,分不清虚构与现实。一群人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她看到李信,又激动,又紧张。他还用深邃的眼睛直接无比地看着她,让她手心更是出了一层汗。江风从外chuī来,一心又冷又热。女孩儿大脑空白,呆呆地听着他说“我很想念你”。好半天,她才gān巴巴地回了一句,“振作。”
李信:“……”
众人:“……”
第57章 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