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次,李信要闻蝉起来,两人快点走。闻蝉却抱着膝盖没有动,而是侧头,看着少年仍然苍白的面孔,还有他不自觉扶一下腰的手。闻蝉慢悠悠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帮我做这么多?你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再歇一歇好了,何必那么着急。”

李信愣了一下,以为她在使小xing子,便仍哄她,“对你好你还不高兴?我不管你谁管你?快起来,别闹了。”他直接略过了后面的问题。

闻蝉头从膝盖上挪开。她曲着腿侧坐,平静无比地看着他。她用很怪异的眼神看他,砸下来一句话,“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用?我不会因为你对我好,就喜欢你,就嫁给你的。”

李信:“……”

他的眉毛,慢慢地扬起来了。

闻蝉看着熹微阳光在他眉目间跳跃,看他的表qíng,一点点上扬,心想:他要生气了。

李信从来就不是脾气多好、多么忍让她的人。

他哄她,是在他喜欢的qíng况下。

他跟她吼,就是在他不高兴的qíng况下。

他从不自己受委屈。

那就发火吧。最好气得不行,也不想走了,好好把他身上的伤养一养。

闻蝉再无qíng地补充一句,“你图什么?就算你救了我我也不会喜欢你,你死心吧。”

李信如闻蝉所料,果然长眉上挑,冷笑了一声。他冷冰冰地把话砸了回来,“那就别喜欢我!”

闻蝉:“……”

他的戾气外放,将她的气势一下子压得非常虚弱,只能仰望他高高在上的yīn沉脸——“好啊,别因为我救了你你就喜欢我。那是感动,太廉价。你可以一次次感动,你却不会一次次喜爱谁。我只要你的心,不要感动。千万别因为感动就嫁我。”

“谁稀罕你的感动之qíng?”

闻蝉:“……”

李信看她的眼神,那么冷绝,像看仇人一样。他伸出手,闻蝉以为他要打她。毕竟配着他那张坏人脸,他扇人耳光应该很顺手。但李信的手停在了半空,没有落下去。他拿闻蝉没办法,烦躁地起身,“你不想走,就先待在这里。我去城门那边看看。”

他起身,手却被闻蝉拽住。

闻蝉不光拽住,还往前扑来。

而小郎君腰正酸麻僵冷,他起身都很费劲。闻蝉一用力,李信忙转身,两相夹击,小娘子竟然把他扑倒在了地上。闻蝉趴在他身上,揪住他的衣领。

李信后背撞上稻糙堆,伤口被撞,疼得脸白了一瞬。闻蝉却毫不领qíng,揪着他的衣领。她怕吵醒外头睡着的人,心里的气却无法发泄。这一切让她俯身,贴着他的耳,声音发抖,“我不要这样子!李信我不要你这样!你这样算什么,拿你的命换我的命吗?我领不起!”

李信:“……”

他想说“你先起来”,但闻蝉快速地把话砸下去,“我不管了。我不管你的考量是什么,我要进城,我要找官寺,我要给你治伤!你连我推你一下都能推倒,我不要再被你保护了!”

“就算出去被那些刺客抓住,我也不怕了。我能想办法周旋,但我不能让你伤上加伤了。”

李信被她压在身下,半晌后道,“但你没信物……”

“那就先给你治伤!”闻蝉说,“我身上没什么贵重东西了,也没有钱币,你、你……”她怔愣了一下后,想到什么,猛地手探入李信的怀中去摸。

李信被她吓住,面红耳赤,隔着一层布料抓住她的手,“你乱翻什么?!”

闻蝉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神俯视他,“你身上肯定有贵重的东西能换钱……”

李信两手握拳,身子绷成一张弓:“我没有!别摸……你别乱摸!”

闻蝉说:“肯定有!我送你的司南佩呢?你肯定带在身上!”

李信脸黑,抓住她的手要揪起她,“那是我的东西!你别想拿去卖!”

闻蝉不管他的抗议。

李信脸沉了下来,捏着她的手腕用力,要起身。

但他才刚用力,闻蝉就一声痛叫,泪眼汪汪。把李信吓一跳,“我没……”

她一滴泪落在他面上。

少年们对望,看那泪水一滴滴往下掉。

李信长叹一口气,心里服了她了。

她无理取闹起来,在他身上上下地摸索,让少年僵硬地躺在地上。李信手抓着她的手也没什么用,她的坚决让他败退。少年被她摸得满脸通红,满身不自在,望着她的眼神颇为心酸,“行了你别摸了……先让我起来……我拿给你……”

他喘口气,脸到脖颈,浮现出难以抑制的红色。

他突然害羞尴尬起来的样子,让闻蝉跟着他一起脸红了。

李信抗议无果,闻蝉在他非常不qíng愿的qíng况下,在进城后,把他身上的司南佩给当了换钱。而李信唯一能做的,就是跟掌柜说好,日后有钱了来换。然后闻蝉就拉着李信去毫不犹豫地住肆了,上好房舍,还给了小二一吊钱,让他去官寺那里打探qíng况。

李信无动於衷地看着闻蝉挥霍金银,跟土财主似的。

他现在还被闻蝉的突然qiáng势弄得一懵,暂时还没想到如何治她这个说哭就哭的毛病,只能先由闻蝉压在他头顶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