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回过头,看到李信推开了长案,起身向他走过来。
李信看一眼那个女孩儿与帐中随从,众人意会后,忙带着人一起退下了。帐中只剩下这对堂兄弟后,李信低头沉思一刻后,淡淡跟李三郎说,“我要出远门一趟,十天的时间……不想被海寇那边察觉,也不想被长辈们察觉。想请三弟你顶替我十天,帮我瞒住消息。”
李晔大惊:“十天!”
这可不是一两日。
他心想这怎么行,这我如何瞒得住?打仗的主帅不在,我又能瞒多久呢?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有千言万语想拒绝。他一抬头,看到李信冷淡的表qíng,那拒绝的话到了口边,又咽了下去。李二郎分明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李晔就是咬牙,也得给李信争取出十天时间来……况且李信从来不是无的放矢的人,他说要出远门,说有事qíng,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李晔想:莫非是想出什么计策对付那些跟臭虫似的甩不走的海寇?二哥要去安排?怕泄露机密,不能提前跟人说?
李三郎开始想如何帮李信瞒过十天时间,口上随意问道,“那二哥你要去哪里?”
李信说:“长安。”
李晔:“……”
一瞬间瞳孔缩起,僵硬无比地看着李信。他在短时间内,望着少年幽黑的眸子,明白了李信并不是要去布置什么计策,李信只是要去长安,探望他心里喜爱得不得了的小娘子而已。李晔嘴上发苦,甚至觉得也许是他带来的这个女孩儿,刺激到了李信,让李信突然产生了这个念头。
要真是如此,李三郎简直想撞墙去……
李信安慰他道,“这边打仗,我给舅舅去的很多信,都没得到回复。我想去长安请教舅舅一些军事,你知道他曾经做过将军的。”
李三郎面无表qíng地讽刺道:“我以为你常给长安去信,是写给舞阳翁主的。原来二哥还是有正事的。”
李信并没有答。
他自嘲地想:写给知知的信?她从来就没有回过我一封。会稽战乱,邮驿被朝廷封锁。我专门写了详细的通信联络方式,然而我偶尔还能收到舅舅的信件,却从没收到过知知的。旁敲侧击地问,那边永远是搪塞。
我心中焦虑,可我又走不掉。我被束缚在会稽,连想去长安一趟都没有时间。
且我也总怕知知并不想见我……
我见识过她的无qíng,知道她伪善的面孔。也许她和我在一起时有感觉,但和别的郎君在一起时也有感觉。我无数次做梦,梦到知知跟我说“我不会等你”的话。我怕她真的不等我,也怕时光磨去了她那点儿稀薄的感qíng……
确实是被刺激了。
李信常年被会稽战事羁绊,他根本没多少时间去想儿女qíng长。但是每每想起来,心中都疑虑又焦躁。当他看到与闻蝉相似的面孔时,他终於下定了决心。他要去长安走一趟!
会稽的战事无法放手,他只能给自己挤出来十天的时间。十天时间,往返长安与会稽,也许根本跟闻蝉说不了几句话。但是他只要看到她,哪怕看她一眼,能够从她嘴里问出来一句话,就可以了……
两个少年在帐篷中,jiāo接了此间事宜。李三郎不擅战,李家众郎君中,也没有李信这样对军事格外敏感的少年郎君。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当李信悄无声息地接管郑山王的旧部,李家才睁只眼闭只眼。现在郑山王又给他们请来了海寇这个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隐患。实则海寇威胁不到会稽——纵是朝廷下令除寇,会稽郡守推拒也能含糊过去。
然李信要接令。
他要用海寇来练兵。
很多时候,他都不在李家,也不在会稽。
现在他说走就走,把麻烦jiāo到李三郎手中,李三郎真正诚惶诚恐。李晔从李信出帐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慌张,贵族郎君的修养让他硬着头皮上,但是心知自己的战略远不如李信,也只能采取中庸手段拖过去,盼望李信早些归来。
李信手段了得,这边一无察觉,他已经一骑轻尘踏上了北上的路。
他想要在两年后,再见一面他心爱的女孩儿。哪怕只是在她的窗下彻夜徘徊。
当李信北上的时候,宁王一家带着闻蝉,已经在北上的路走了一大半了。宫中夫人病重,想念公子与孙女,陛下难得仁慈下了明旨,要宁王一家携子入京,探望病重的母亲。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