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下,他修长的身材在她怀中,发着光般好看。

闻蝉看得移不开眼,几乎忘了手中事。

李信这些日子没有打什么危险的架,背上的伤就全是旧伤。后背上从肩胛骨往下,伤痕深深浅浅,而最深的,应该是他后腰处的伤。明明已经过了很久,那道火烧烙印仍很明显。

闻蝉冰凉的手指摸上去,李信肌ròu绷了下。

闻蝉第一次认真看他后腰上的这道伤。她知道李信不是真正的李二郎,期间过程听得一知半解,但每次与李信上chuáng,很快就被他弄晕过去。这还是闻蝉第一次清醒地看到他后腰上的伤。闻蝉摸了摸,轻声问:“疤痕这么重,当初你怎么弄上去的?”

李信心不在焉:“用烙铁烧的。”

“……当时很疼吧?”

李信笑了笑,没说什么。

闻蝉怔怔看着,脑中忽然想起来一个片段。她想到了当年大雪中,李信奄奄一息地靠在墙上,她凑过去亲他。而更早的时候,他开门迎接她,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那个时候……她脱口而出:“那天我在!对不对?”

李信笑而不语。

闻蝉忽的弯下腰抱他,心脏难耐地抽痛。她那天在的!那时候一墙之隔,他在门内受着多重的伤!他靠在墙上看她时苍白的面孔……闻蝉心如刀割,当时毫无感觉,事后想起来只恨自己为何不对他更好一些。

他抱着什么样的决心,才非要走那一步呢?

为什么人不能一开始就知道会不会爱这个人呢?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她喜爱李信,会嫁给李信。她当年,就会对他更好更好些。而不是总让他受罪,总是不给他好脸色……

他常年伤痕累累,有多少伤都是因为她呢!

闻蝉低声:“表哥……我想跟你说很多话,想说我特别的喜欢你。可是又觉得什么话说出来,都不能表达我的心意。我太喜欢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信默了下,说:“我今晚很慡。”

闻蝉愕然,没想到他话题突然就转了。

李信在她怀中翻个身,抬头冲她撩眼皮:“以后还像今晚这样对我吗?你那个什么侠女、舞女,以后还有吗?”

闻蝉噗嗤一笑:“有!”

李信chuī个口哨:“那就行了。”

他坐起来,又去亲她,声音缠绵:“知知……我求的,就是这样而已。”

月朗星稀,年华如水,天地静谧。

李信背着闻蝉下山,与背上明明困顿、却硬撑着跟他聊天的闻蝉说笑。

山下宅中,阿斯兰睁开了眼,醒了过来。

第144章 009

青竹等侍女等了一整夜,到后半夜的时候,靠坐在檐下打盹快睡着时,等回了男君女君。她们看到清泠泠的月光银辉铺成的小径上,李二郎抱着女郎,从府外进来。他的头顶上方,那只自由飞出去的苍鹰旋了一圈后,也跟着飞了回来。

一切都是静无声息的。

李信怀中抱着厚实鹤氅,大氅将年轻的女郎包得格外严实。回来的一路上,李信已经由背着闻蝉,变成了抱着闻蝉的姿势。李信动作又轻又快,压根没让睡过去的闻蝉察觉。她对他来说实在很娇弱,抱在怀里,跟抱着一只冬眠的小猫差不多。

李信抱着闻蝉一径回了房,青竹等女想跟进去,被吃了一鼻子门灰。知道李信不喜欢她们伺候,青竹也只能小心翼翼地等在檐下,过一会儿李信出来,跟她们说“去睡吧”,她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虽离开,心里却依旧挂念着翁主。等听到那边说烛火熄灭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闻蝉一觉睡到第二日午后,才悠悠起来。

她用午膳的时候,被坐在一边整理衣物的青竹说起昨晚的事。闻蝉低着头吃饭,默不作声,唇角却露出笑来。青竹便知道这是翁主和李二郎之间的秘密了,叹口气,不说什么了。青竹又顿了顿后,跟翁主闲聊一样地说起来:“那个,咱们救回来的那个……蛮族左大都尉阿斯兰,他醒了。”

闻蝉窍浓的黑睫颤抖了一下,手中箸子啪的一声掉地。她怔然不语,心中自是踟蹰万分。

当qíng深爆发的一刹那,她可以在燎燎大火中返身回去找阿斯兰,并握紧他的手,非要救他一命。她哭着喊他一声“阿父”,那片刻时间,丝毫不觉得别扭、不觉得难以接受。

他们从没有见过面,他却可以为救她而死,她怎么会连一声“阿父”都舍不得给他呢?

但那是qíng深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