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2)

第 27 章

月落梧桐枝,宫门将将下钥,钟声从吴宫四角传来,寂落之音,如覆一层霜。

玉窍阿刚浣完一批纱,离了中庭才两步,玉窍阿便在院门口遇上侍女相候。她定定神,见是宫门前月下墙角处,容顔娇美的九公主奚妍转了头,腰下禁步随裙招摇。

玉窍阿沉静欠身,奚妍却上前,一把扶住她欲请安的动作。公主嗔道:「玉女,我专程来谢你的。你还要跟我行礼,我多不好意思呀。」

玉窍阿目光略略向宫门外瞥了一眼,隐约看到外头有卫士们挺拔的影子映在墙头。她猜是吕归这位郎中令带着卫士们等候在外。玉窍阿笑问:「可是公主如愿请郎中令陪您出宫了一趟?」

奚妍立马服了,回头对身后人笑道:「你还真猜对了,玉女什么都知道。」

从宫门外,缓缓的,革带紫授、腰佩长刀,乃是少年郎中令吕归走来。

吕归深深看了玉窍阿一眼,说:「她自然是聪慧的,不然不会教公主来磨臣。」

奚妍扮了个鬼脸,悄悄对玉窍阿说:「别理他,他面黑心善的。」

郎中令恐怕觉得玉窍阿不是什么好人,他直戳戳站那里,眼睁睁看着奚妍和玉窍阿聊了半晌。有这样一尊武神的压力,玉窍阿说话比平时更柔更弱了。奚妍无法,只好再多谢了她几次,说改日再有麻烦还会来请教玉女。

郎中令吕归护送公主回宫舍去,玉窍阿目送他们离去,她沿着宫墙行路,斜刺里伸来一只手,将她拉了过去。

玉窍阿本要惊叫,但那拢着她唇的袖子,她闻到一股极淡的香气,是她曾在公子翕身上闻过的。玉窍阿心口怦怦跳两下,强行压下去涌到喉间的尖叫冲动。她被人拉入了黑暗中的墙根,被压在墙上,抬头,果真见到公子面容隽冷唇弓如月。

他蹙着眉。

玉窍阿轻微眨了两下眼,她低头轻声:「公子,你此举不妥。」

范翕却没在听她说话,他侧头,看那大摇大摆的公主仪仗在甬道中走远,拐入一角从视綫中消失。玉窍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目色一闪,心想:他爲何盯着九公主的仪仗看?他可是心慕九公主?

不料范翕收回目光,低头伸手抚她面,摩挲着掌下女郎娇嫩肌肤。玉窍阿被他这般深情抚弄,弄得不自在,见他俯脸来,低声问她:「你可是受委屈了?那公主可是欺你了?」

玉窍阿眨下眼。

范翕目光澄澈,神志清明。他压根没一丝醉意,玉窍阿与他不熟,只是觉得他有些奇怪。

玉窍阿答:「公主与我夜话,不曾欺我。」

范翕怜爱道:「胡说,我都看到了。她和吕归杵在那里,还非要与你平等对话。你一个宫女,如何与她平起平坐?不过是在应和她而已。她让你这样辛苦,还一派无知,竟说日后还要来烦你。世上怎有这样讨厌的人?」

玉窍阿:「……」

她吃惊於公子翕的感情丰富敏感:奚妍是好心来谢她,虽然一个公主来谢一个宫女,不太妥当,若她只是一般宫女,少不得被人嫉恨使绊。但玉窍阿相信奚妍是意识不到自己给玉窍阿带来的麻烦的……公子翕却爲玉窍阿抱不平。

玉窍阿低声柔道:「公子不要这样说。公主只是不知道这些。她命好些,想要什么都有人捧於面前送於她,她自然不知这些算计腌臢。若有可能,我也愿像她那样命好些。」

范翕低头,面容不挨她,呼吸却与她相错。玉窍阿晕晕然,似闻到酒气……但他轻蹭着她,男子与女子挨这么近,让玉窍阿不太适应。她脑子浆糊般没有主意,只能听他声音低柔地抱怨不休道:「那些上天厚爱的女子想要什么都有人给,因爲命好,养得一派天真,实则是傻蠢。她们整日拿着傻蠢做可爱,想要人人爱她。」

他想到自己的心事,喃喃道:「然而,我只嫉恨,我偏不爱。」

他低着眼,眼底深处隐藏的扭曲阴冷,若有若无地浮出水面。他嫉恨得天独厚的人,他幸灾乐祸那些人的运气有朝一日被收回去。

玉窍阿妙目如水,盈盈望他。

看他垂眼,手指压着她面腮,怨她无情道:「玉女,你爲何不说话?你不知我爱谁么?」

玉窍阿别过脸,耳红如血,唇角噙笑:「我怎知你爱谁?」

四目相对,暗香流动。呼吸若远若近地缠绵,她含嗔带笑,目光不看他,他心脏就热得滚烫。这般明知故问,最是撩人心弦。范翕手指轻梭,想道:他真是要死於她手中了。这样美人,他怎么办呀?

他拉拽玉窍阿入怀,玉窍阿百般不适,他已一把搂住她腰肢,魅影一般飘忽,忽而拔地而起窜上墙头。

玉窍阿惊叫一声,她被人冷不丁搂腰,还未回过神,又被他搂着腰飞上了墙。玉窍阿气息不定,范翕自信道:「我们出宫玩。」

玉窍阿:……可是宫门已经下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