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2 / 2)

奚妍沉思几日后,决定与玉女好好谈一谈,问问玉女的想法。

奚妍将玉女唤来自己身边服侍,玉窍阿站在她身边等了快一个时辰,奚妍时不时看她一眼,欲言又止。玉窍阿心里奇怪,且也被公主的目光看得几多不自在。玉窍阿主动询问:「公主有话与我说?」

奚妍:「嗯……」

她红了腮,因觉得和自己的侍女讨论男女之事,有些不好意思。

奚妍委婉道:「你近日夜里是否睡得不好?见你白日精神不济。」

她是暗示你是否夜夜与公子翕行床.事。

玉窍阿却是真的没有。甚至因爲她最近不开心公主对公子翕的喜爱,她怕自己见了范翕后忍不住对他生气,说出不合时宜的话,她都没有留下暗号与范翕私会。於是玉窍阿坦荡十分:「入了春,院子里虫鸣声太大,睡得不太习惯。不过奴婢几人已经想了法子,拿药水喷在了院子里,想来今夜便能睡得好些。多谢公主关心。」

奚妍一愕,再次委婉道:「玉女,你腰下这玉佩材质极好呀……」

想说莫非是公子翕给你的定情信物。

玉窍阿侧过身,温婉又不好意思:「是我父母留给我的。」

奚妍无话可说:……她竟然不能从玉女身上找到一件公子翕送给玉女的礼物!公子翕是否太过小气?!

面薄的公主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到正题上。且她越说,玉窍阿看向她的目光越是不解。奚妍正要一狠心直接问「你是不是夜夜和公子翕私会」时,有侍女在外报,说是吴世子奚礼来了。

奚妍惊讶,连忙起身相迎——她这位兄长,可从来不到她这里。

玉窍阿扬目看去。

帷帐飞扬,阳光从外照入。隔着竹帘,斑驳光影闪烁浮照间,尘埃飞扬,一位身量巍峨、高大英气的黑色禅衣男子负手而入,大步凛凛。他威严的不苟言笑的面容,让九公主奚妍十分不安,唯恐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这位兄长亲自来教她。

吴世子奚礼感觉到一道目光在打量自己。他抬眼,一眼看到了站在珠帘舍内的玉窍阿。一时间,美人修身长立,容艶昳丽若舜华。她盈盈望来一眼,奚礼只觉得半个肩发麻,恍惚感突来乍到,他想到自己好久未曾见过玉窍阿了。

他曾去织室寻过她,知道她到了九公主宫中。因奚礼与公主不熟,奚礼便勉强放下了这桩心事。本以爲自己已完全忘了玉窍阿,冷不丁,他在九公主的屋舍中再次见到了玉窍阿。美人如玉,惊鸿一面下,旧日那些心思重新反转……

「兄长!兄长!」九公主唤他,小心翼翼,「您有事寻我?」

吴世子目光盯着玉窍阿,奚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玉窍阿何等机敏,觉得世子的目光太过直白时,她屈身向公主行了礼退出宫殿:「宫中茶叶好似用完了,奴婢去要一些来。」

她退出宫殿,背影看不到了,奚礼才神色平淡地看向自己的妹妹。

奚妍看兄长好似对玉女很关心,便有些想和兄长讨论一下。但她面对自己的兄长仍然是赧然,奚妍只说:「兄长是否觉得玉女好似比以前你见她时,漂亮了许多?我听说若是与男子……」

奚礼心不在焉地含糊打断:「唔。」

奚妍:……「唔」是何意?你没听出我话中暗示么?

奚礼心早已不在妹妹这边,他与妹妹随口说了自己的目的:「过几日宫中会办今年的狩猎骑射赛事,公子翕会参加。母后让我通知你一声,你到时也去。」

奚妍眨眼问:「郎中令去么?」

奚礼一顿,回头看向妹妹:「去。不过你问郎中令做什么?」

他目光太锐,奚妍后怕地退后一步,尴尬道:「因、因我觉得你们比试都没什么技术……还是真正武艺高强的,狩猎才好看些。若、若是郎中令不在,我觉得这狩猎也没甚意思。」

奚礼面无表情道:「原来如此。不过你不该这样关心郎中令。郎中令现今已与下一任郎中令交接职务完毕,待月末,他便会卸职离开。我没见郎中令有留任的意思,你与他既然相熟,当也知道他会离开吴宫。你一介王姬,还是关心下自己该关心的事吧。」

奚妍眨巴着眼,被兄长说得脸红,却又有些委屈。她不懂自己只是问一下吕归会不会去,单纯觉得吕归骑马打猎很英俊,爲何吴世子要这样训自己。而且,她茫然地想,她幷不知道自己一个王姬,该关心的事是什么事。她一个吴宫透明人,最近一两个月才频频和大人物打交道,虽则如此,她依然是一个不重要的王姬而已。

奚礼教训了一顿,见妹妹半懂不懂,懵懂十分,便也不想多说了,唯恐错过自己的一次机会。说完王后的意思,奚礼转身甩袖出了妹妹宫殿,留妹妹一人迷茫。奚礼始终面容沉冷,行走步伐极快。待出了公主的宫殿,奚礼向等候的内侍瞥去一眼。小黄门连忙靠近世子身边,对世子耳语几句。

吴世子便领人,向一个方向追去。

春景明媚,玉窍阿一人独自行在吴宫御苑中,背影婀娜。她漫不经心时,忽听到身后的杂乱脚步声,她极爲知礼数地退步避让。但玉窍阿只退了一步,自己的胳臂就被一手紧紧握住了。

她吃惊仰面,雪白面容迎着日光,见是面容沉静的吴世子。

长睫轻颤,似有羞意,玉窍阿喃喃:「殿下……」

奚礼觉得自己握住她手臂的手都在滚烫,他沉默一瞬,问:「你还好么?」

玉窍阿惊愕一眨眼,然后抿唇莞尔笑。想这位殿下真是不会说话,她自然还好。她正要温声回答奚礼,身后再传来一道不紧不慢的清和男声:「世子殿下!」

玉窍阿后背一下子麻了:「……」

她听出了是范翕的声音。范翕撞见她和奚礼一处!

玉窍阿猛地挣扎,向后退开,离奚礼三步远。奚礼也觉得被好友看到自己勾搭一宫女很尴尬,玉窍阿一挣,他便故作无事地松了手。而范翕已经分花拂柳,缓缓行来。他身后跟着泉安等仆从卫士,泉安气哼哼地瞪一眼那个低着头的玉女。

见范翕原本言笑晏晏地与吴世子打招呼,似随意一低头,他看到了玉窍阿,作出惊喜状:「你怎在此处?」

你怎在此处……这么熟稔的语气。

奚礼沉默着,目光望向玉窍阿。

玉窍阿心中煎熬,面有些僵。她抬目含笑解释:「因奴婢与姜女是好友,常去公子翕宫舍探望姜女,才与公子翕相识了。」

范翕轻轻一笑,似极爲自然地搂住她的肩:「窍阿,你我的关系,就只有如此么?」

窍阿……这么亲密的称呼。

奚礼楞住:「……」

玉窍阿后背渗汗:「……」

她僵硬地抬眼,飞快地看一眼范翕。范翕目中仍含着笑,看到她目中的恳求。听到她说:「公子不要开奴婢的玩笑了。」

范翕却不。

他心中早将玉女看作自己的所有物,他幷不觉得公开二人关系会如何,他不信自己会护不住玉女。方才远远见到玉窍阿和奚礼在一起说话,范翕心中就忍不住生疑,泉安还没看到人呢,范翕就非要过来和吴世子说话。

范翕非要向吴世子公开自己和玉窍阿的关系,让奚礼不要再觊觎他的女人。

玉女是他的!纵然玉女也和奚礼相识,但不过是相识!玉女有和奚礼同处一屋么?有与奚礼接吻么?有和奚礼上了床么?没有吧?但他几乎都有!

范翕唇角噙着笑,勾着玉窍阿的肩,似随口说说般地害羞说道:「世子,既然你看到了,那我便直说了,我和玉女,早已……嗳!」

他的脚被人重重一踩,腰也被人拿着长指甲狠狠一掐。

他痛得要命,当即松开了揽住玉窍阿肩膀的手。玉窍阿作出一脸关切状,弯身扶他:「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了?奴婢和姜女相识,您不必瞒奴婢,奴婢知您身体不好,恐精神有些衰弱,有些旧疾的。」

范翕气得浑身发抖:什么?他有旧疾?他身体不好?他精神衰弱?明明是她踩他脚,掐他腰。

他就不懂了,他和玉窍阿已经到了这一步,到底有什么不能让人知道的?

她对奚礼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

范翕一边被她狠掐着腰,吃痛不住,一边冷笑,她非不让他说,他非要说。范翕当真心狠,他一边忍着被人掐的痛,一边仍坚持要与奚礼说话。范翕分明是一派炫耀的语气,就是要人知道他和玉女关系不寻常:「我们已经……」

玉窍阿头皮发麻,不敢回头看奚礼的表情。她额上渗汗,只想稳住公子翕。她高声:「公子,您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了!莫要说胡话了。」

奚礼皱着眉,心中已经觉得玉窍阿恐和范翕关系不寻常了。心中有刺,他深觉难堪耻辱,也不愿再看。奚礼拂袖而去,淡声:「飞卿既然身体不适,便好生歇着,孤改日去探望你。」

而奚礼一走,范翕便一把握住满身虚汗的玉窍阿的手,质问她:「你爲何不让我说?你是否怀有二心,背叛了我?我本就与你关系亲密,我何曾有说胡话?我只不过让他不要觊觎你,离你远一些,你就如此……」

他气得满心凄苦:「你果然对他有好感,怪我拦了你的路吧!我是否拦了你的路,你说!」

泉安在后全程看着:「……」

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