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翕以自己对玉窍阿的了解去猜测玉窍阿的行爲。
玉窍阿也以自己对范翕的了解去猜测范翕的行爲。
她了解自己的情郎。
她太了解范翕了。
范翕和成渝不一样,成渝会被她骗到,但是范翕只要不感情用事,只要他不被对她的爱所蒙蔽五感,他就很难被她骗到。恐是成渝才见到范翕,范翕就能猜出她逃走了。
范翕一定会封锁城门,不让她出城。玉窍阿自信自己演技精湛,能骗过所有人。但是她觉得自己骗不过范翕。
范翕对她太了解了。
他恐只看她背影一眼,就能认出她。
范翕会找上成家,找上奚妍,找上先太子府。
最大的可能是成容风那里。
玉窍阿心知肚明其他人都帮不了自己,恐只有成容风那里有破局希望。她知道的道理,范翕也知道。玉窍阿没有去成家,因她身世尚且无法确定,她只是让姜女去成家拖一拖,让成家帮她拖住范翕。她知道范翕会去成家找她,她不能落入范翕的手中。
而范翕最近只一心沉浸於他的国仇家恨中。
他有太长时间不关心玉窍阿了。
他不知道,玉窍阿除了成家,还有一个选择——
姜湛。
在玉窍阿与姜湛一起刺激了范翕后,范翕恐已经调查清楚了姜湛和玉窍阿往来的所有痕迹。正是因爲范翕没有觉得姜湛和玉窍阿私情太密,范翕之后才没有逼问玉窍阿姜湛的事。而范翕便不知道,玉窍阿曾和姜湛有一个约定。
玉窍阿陪姜湛上山去寻大贤。
姜湛帮玉窍阿一个忙。
曾经玉窍阿想将这个忙用在成容风身上,现在,玉窍阿将这个忙,用在了逃离范翕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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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窍阿登门拜访公子湛。
管事从未见过她,但很多时候,美人的相貌就是通行令。此女美若此,楚楚可怜地、慌乱无比地站在府门口,细声细语地说求见公子湛。即使知道公子湛此时不方便见客,但是管事犹豫一下后,在此女说自己和公子湛是朋友时,管事仍请了玉窍阿入府。
管事亲自领玉窍阿向后院走去。
玉窍阿心中焦急,柔声细语地哀求管事:「老伯,请让我先见见公子湛吧。我有急事求助他,刻不容缓,若晚上一时二刻,我恐有性命之忧。」
她自觉自己将此事说的如此严重,管事该通融。
但是管事怔了一下后,安抚玉窍阿:「女郎勿怪。女郎安心在府中住下,不管什么性命之忧,都不可能找上女郎。公子眼下有贵客,公子真的不方便见女郎。」
玉窍阿心中焦虑,见这管事始终不肯应她。而她再拖下去,等范翕反应过来找上门,她就逃不了了。玉窍阿便咬下唇,心念几转。她千算万算,独没有想到姜湛这边会有贵客、不方便见她。
玉窍阿停下步子,沉思着自己还能求谁时……管事忽然将她向旁侧一拽,急促低声:「快低头,莫要惊扰圣驾。」
惊扰圣驾?
玉窍阿微愕,被管事拖到路旁,恭敬让路时,她不经意抬头,竟见一中年男子和公子姜湛从游廊的尽头步来。那中年男子冠通天冠,衣玄色深衣,腰间佩剑。乃是……卫天子。
玉窍阿怔忡着,垂下眼。
原来管事所说的公子湛府上的贵客,竟是卫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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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天子姜雍,私访民间,来幼子府上。
姜湛自然好生恭敬地迎接自己的父王,卫天子愁苦地和儿子抱怨王后的厉害,说自己是怕了王后,才躲出王宫。
姜湛笑道:「父王少纳几个美人入后宫,母后就不找父王的麻烦了。」
卫天子头痛道:「新朝初立,爲稳定各方势力,自然联姻是最简单的方法。她却一概不理,只是駡我。眼下这九夷美人入献王宫,她与我吵了一顿不说,好不容易九夷使臣要走了,那宗亲公主嫌九夷荒僻,哭着闹着不愿嫁,找上了你母后。我看你母后就是故意跟我作对,竟帮着那公主,说不愿嫁就不要嫁了,让寡人重新找个人送去和亲。」
卫天子震怒:「听听这是什么话!让寡人重新找个女子送去和亲!寡人能随便找个女子去么!卫国和九夷之前的盟约她又不是不知,若随便找一女子,那九夷使臣不满意,不是又生战事么?眼下新朝初立,这仗是能随便打的么?」
姜湛好气又好笑,还有些爲自己的母后抱不平。
姜湛咳嗽一声:「父王找儿臣,儿臣也没办法变出一美人……」
说话间,姜湛声音忽然消了,语气中透着几分古怪和讶然。他目光发直地看向前方道路,看向自家管事身后所站的绝世美人。那美人立在管事身后,身形窍瘦婀娜,气质温婉似月。她如月中女神般长身玉立,含笑而望,何等玉净花明。
卫天子顺着姜湛的目光抬头看去,一下子怔住。卫天子怔怔地看着儿子府上突然冒出的美人,看得呆住时,他目露惊艶色。待那女子上前,婉婉屈身向二人行礼时,卫天子才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喃声:「湛儿,你几时能真的说变便变出一美人?」
姜湛茫然。
他与玉女对望。
姜湛忽扭头看向卫天子。
他目色一暗。
见卫天子虽努力装着不在意,目光却忍不住一次次地偷偷瞄向玉女。
姜湛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挡住卫天子的目光。他看玉窍阿的眼神微严厉,又透着几分不赞同:「玉女,你若无事,先离开此处。我此时不方便见你。」
玉窍阿垂下眼,目露几分伤感。
她道:「我与公子相识,想求公子爲我谋一前程,公子推脱至此,如今又让我离去……公子若实在不愿爲我谋前程,何不早早明说?」
姜湛微愕。
心想他何时答应玉女帮她谋前程了?他不是只是答应帮玉女一个忙么?玉女不是只是想让他爲她引荐成容风么?
姜湛有些急:「你胡说什么?罢了,你先离开,我之后再寻你……」
卫天子拦住了儿子,他看向玉女,耐心地、又语气带几分玩味的:「你请湛儿帮你在洛谋一前程?不知女郎这意思,可是寡人所想的意思?」
玉窍阿微微羞红了脸。
她眼睫轻颤,面颊羞红,却不语——
她真的,太了解范翕了。
她和他博弈。
她必须要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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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翕想娶於幸兰。
呵。
他去娶吧。
他要走他的路,她自有她的前程。
无意中见到了卫天子,玉窍阿心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要让范翕知道,这场博弈中——
她才是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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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渐大,街道上行人渐稀。范翕和人赶至成家府邸门口,正逢成府门开,身披鹤氅的成容风大步走出,身后跟随着步伐趔趄的姜女。范翕目光如针刺般,扎向姜女。姜女一个哆嗦,躲到成容风身后。
成容风看向范翕。
范翕长剑指向他:「玉窍阿呢?」
成容风冷声:「我倒想问问,你将我的妹妹弄去了哪里?」
范翕厉声:「玉窍阿不就在你府上?」
成容风眸中微动:「她不是被你囚於府中么?」
范翕不说话了,以爲成容风是拖延时间。他一言不发,长身纵起,如大鹤般扑向成容风,手中的长剑直指那人。成容风也不好相与,冷笑一声,从旁边卫士手中抽出了剑,长臂伸展,身子斜掠向范翕。
范翕与成容风在成府府门口对峙!
大雪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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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公子——」
成容风和范翕过了百招,大风凛冽,手中剑都指着对方时,一卫士骑着马前来,快步跳下马。
卫士急匆匆带来一个消息:「卫天子将玉女接入了宫中。」
范翕和成容风脸色同时一变。
那卫士喘着气:「宫中消息,疑似是玉女要代什么公主去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