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的动作很快,在谢泽和玉茹还没发觉的时候,几卷画像已经上了太子的案头。
太子的书房里点了灯,即便天色彻底暗下来了,书房里亮如白昼。
太子有了孩子以后,又纳了几个良媛、良娣,将后院塞得满满当当,这些伺候的人,有的也依旧大起了肚子,可以说在子嗣上,太子在兄弟中间一马当先。
比之只有一位王妃的英王不知好了多少。
但太子并不是夜夜都找人侍寝,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睡在自己的寝室,或是在书房处理公务。
太子妃等了一回,见太子没有过来的意思,早早叫人锁了月亮门,自己吹熄蜡烛睡觉了,她却不知道,离得不远的太子书房里,正在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谢泽其实已经足够防备了,但总有疏漏的时候,面对无孔不入的暗卫,谢家的三个儿子,早就被人画在了画像上,送到太子身边。
明明灭灭的烛火下,做了一个身穿黄色锦袍的男人,他英俊的面容隐在黑暗里,因着手里的画像,额头的青筋狂跳。
他生前还跪着一个穿夜行衣的暗卫,暗卫低垂着头,不敢看太子的表情,但凝滞的空气,让他呼吸都跟着一顿。
“搞清楚了确实是画像上的模样”
太子一开口,声音暗哑,桃花眼里闪过一抹血色。
“是的,殿下。”
暗卫惜字如金,但其实心里慌地不行。
原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人物,却不知道,在机缘巧合之下,撞破了一桩秘密,他为自己的性命而担忧,生怕自己活不过明天。
又扫了一眼画像,太子的阴骘地眼神,死死盯住上面孩童的笑颜,他冷冷笑道,
“好好,你做得不错,孤该奖赏你才是。”
“不、不敢。”
暗卫把头埋得更低了,常年处于危险之中,他磨炼出的直觉告诉他,太子绝对不会这么好说话。
如今求的不是赏赐,只求不备灭口。
太子的心情极差,甚至懒得搭理他,一挥手,暗卫识趣地往外退,但他没发现,往住所的一路,都有两个人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太子拿手,把画像狠狠揉成一团,又掷在地上。
尤字不解气,甚至拿明黄色
的皂靴,在上面狠狠碾了碾。
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被人玩弄于鼓掌的傻子。
成武帝瞒着他的那些动作,真以为他不知道吗
如今隔了几年,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刚登上太子之位,需要曲意逢迎的人了。
太子站在窗口,望着沉沉的夜幕,眼睛里一片幽深。
父皇,是你先对不起儿臣的
暗卫刚离开太子书房的时候,还没发觉,等走了几步,后面的人就露出了形迹。
他心里一惊,瞬间明白过来,太子这是要他的命。
连东西都来不及收拾,暗卫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只想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但他本身在暗卫中并不是拔尖的,受太子的指使的两人,功夫远高于他。
不过十来招,他渐渐地落于下风。
“你们不能杀我让我、让我见太子一面他一定会改变主意的”身前的两人无动于衷,暗卫怒从心起,斥骂道,“太子不仁,我咒他不得好死,你们这里两个走狗,有一个算一个”
他惊慌失措,口不择言,可惜追杀他的两人并没有足够的耐心听下去,他们仿佛是太子身边的杀人机器似的,不待他话说完,就反剪住暗卫的手,抽出软剑,手起剑落
天空渐渐透出鱼肚白,穿着玫红色寝衣,独自入睡的太子妃,醒啦像是一条脱了水的鱼,她大口大口呼吸着,瞧着外面不甚明亮的天色,眉头越皱越紧。
太子妃每季缝第一个月的十五,都会为煜哥儿准备衣裳,是她一针一线缝的,往往派了不起眼的宫人送到玉茹手里,由玉茹拿给煜哥儿。
母子俩个都不必说,煜哥儿已然知道是谁给他裁的衣。
到了三月十五,应该是宫里来人的日子,玉茹在崭新的侯府里,等了又等,还是不见宫人。
“夫人,您说会不会是宫里的人,不晓得咱们换了住处”
丁香给玉茹按捏着肩膀,猜测道。
丁香这么说,也是完全有可能的。
谢家原本住的地方,紧挨着李翰林家,位置离皇城不远不近,算是一处好地方了。
后头皇上封了谢泽爵位,又赐下了宅子,他们如今住的这处,比从前还要宽敞的多,足足有五进,就是年代久远,修缮起来麻烦,也是
到最近,玉茹才领着丫头小子们,搬进了这处长宁侯府。
玉茹轻阖的眼睛睁开,一双美目波光流转,她细白的手腕搭在丁香手上,轻轻捏了捏。
“那你亲自去瞧瞧,记得悄悄的,别惊动任何人。”
丁香是这府里,除了石竹以外,玉茹最信任的人,本该派石竹去的,但那丫头,如今怀着孕,又是头一胎,玉茹自然舍不得劳动她。
好在这些年丁香也历练出来了,为人沉稳可靠,叫她办事,玉茹没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