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上，歼星神剑出鞘，唯有真仙可以勉强正面抵挡。而真仙以下，即便是曾经的无暇真人宋一镜，也唯有想方设法暂避锋芒。

这场巨兽践踏蝼蚁的征伐，从第一时间就失去了悬念，但之后又持续了一日一夜，方才休止。

当时间来到第二天时，再次从罡风俯瞰，只见血河两岸已风平浪静，就连那条流淌自疯湖的浓稠血河，都似清澈了几分。

期间只是偶有波折——蛰伏在兽潮中的荒魔并不止於那三尊真仙，更有大乘合体等境界的荒魔若干。他们都是那三尊真仙的附庸随从，本是各自区域的精锐，却根本来不及展示神通术法，就失了头领和主心骨。同时又被天庭仙律约束，连逃跑的念头都提不起，只能被兽潮裹挟着，向仙盟发起绝望的冲锋。

而歼星神剑的战果还不止於此。在第一轮剑光斩灭了大乘级的荒兽后，那些蛰伏在兽潮中的真正的荒芜核心，也无奈暴露了出来。

离得近了，才有可能彻底斩除千年来的仙盟梦魇，立下永恒不灭的功业。

所以，过去千年来，疯湖始终都是仙盟人的梦魇，在仙盟正式启动拓荒之前，甚至一直有人言之凿凿，将疯湖渲染地比实际还要恐怖百倍，并断言仙盟再过数百年也无法逾越疯湖难关。

成千上万的化荒异兽，从血河平原的各个角落忽而涌现，云集汇聚，再席卷如潮……一夜之间，就仿佛是子吾冥海在严冬时的例行海啸，似要吞没挡路的一切。

这些亡命之徒们，有了真仙陨落的教训，变得狡猾多变，但终归只是螳臂当车，在手段百出后，还是沦为仙盟将士们的战功。

所以一直以来，歼星神剑始终只是一种战略威慑，在实战中收获的战果并不算丰硕……直到此次茸城拓荒，仙盟在灵山以南一连拍下十几座歼星神剑要塞，且大地灵脉给足了支撑，剑光一出便接连不断。瞬息间之间血河上剑光如网，斩尽上下左右八方去路，无论是罡风层上的巨兽、还是蛰伏於血河河底的阴郁之物，在剑光纵横下无不碎屍万段，继而屍骸无存！

这批酝酿了不知多少年，足以涤荡一州的异兽大军，几乎在歼星神剑出鞘的瞬间，就被斩断了脊梁，斩灭了精魄。余下那些匍匐在大地上的庸碌之兽，已根本不足为惧。

关铁军依然顶在拓荒的最前线，肩扛窍绳，一步步迈向疯湖，而薄薄的纸张，甚至没有染上一点一滴的异兽之血。所有的兽潮，都在他身前百米之外就被消化地屍骨无存。

若非荒原上自有内乱，外加幸存的真仙始终无法齐心协力去抵挡天尊引弓……仙盟就很难有发展可言。

那是一位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於这一日清晨，赤足站立在血河之上。迎着灵山上投来的曦光，他拱手低头，而后朗声开口，声音瞬息间传遍灵山脚下。

值得在意的，是隐藏在兽潮中的少数强大个体……早在天劫之前，那个人类一统九州，将一切飞禽走兽都驱使为仆的时代，其实就已不乏神通威能堪比大乘真君的强大灵兽。而在荒原繁衍的千年间，异兽的力量俨然比天劫之前更强出数筹，滚滚兽潮中，实力抵达大乘之境的竟轻松就达到了两位数。

所以，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功业，仿佛已经近在眼前。

灵山的山垒要塞当即拉响了凄厉的警报，令前线枕戈待旦的将士们霎时紧张起来。

一切看起来都已经步入正轨，甚至可以说是步入了胜利的快轨……事实证明仙盟先前数十年的推演并没有错，如果没有白澄这意料外的强敌搅局……荒原的力量，在仙盟面前已经不足为惧。

而这一整日的征伐，甚至没能拖慢茸城西进的步调。

而到了第八天，茸城以西，终於迎来了荒原的一波正面抵抗。

最初，这句话被人当做幻觉，而后则被当做荒魔们黔驴技穷的笑话。

此外，随着白澄的陨落，茸城西进也终於收获了确实的丰厚硕果。被定荒结界犁过的血河平原，化作了异常肥沃的土壤，而沃土之下更有沉淀千年的澎湃灵脉，以及各式前所未见的珍奇矿藏。

事实上，过去千年来，仙盟别说向西挺进疆域，甚至连斥候都很少派去西边——哪怕是全副武装，修为达到元婴后期的仙盟兵王，也从没有人能沿着血河深入超过两百里，一旦靠近疯湖到一定程度，定疯无赦。

甚至一些体型硕大的个体，可以凭借肉身的强韧，轻易突破天堑，似罡风游龙一般飞到罡风层上，摧毁仙盟布置在此的观测法宝。

这条洪流较之血原上亿万奔腾的异兽之潮，显得势单力薄，但它就仿佛一把精致而袖珍的钥匙。随着钥匙转动，整座灵山都似开启的机关一般隆隆颤抖。而后，灵山以东，拥有数千万人口的茸城也开始作无声的震颤。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拦路之人，突兀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但是，时至今日，历经千年繁衍，仙盟已非昔日仙盟，对抗真仙的手段，也不再局限於月亮上的太虚天尊。

更何况此时的茸城是在主动西进。城市与周边土地共同构成了一个无可匹敌的庞然巨物，体型和力量都远远凌驾於一切异兽。那些填充兽潮的芸芸炮灰，只会在碰撞到茸城的瞬间，就被碾成齑粉，继而被过滤成大地的肥料。

然而，当前线的将士们，透过树眼认真洞察了那位自称张进澄的老人之后，所有人便都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老人并不是荒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