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 125 章(1 / 2)

宋玉章 冻感超人 8903 字 4个月前

宋家的藏酒不少, 反正都是宋振桥留下的遗产,宋玉章喝着也不心疼, 随便从地窖里找了两瓶红酒开了, “吃过饭了么空腹喝酒可不大好。”

聂青云没想到他这个时候还能对她这样细心绅士,一时便又有些羞愧。

宋玉章欠他们家情的时候,她对他是多么的无礼啊,教养全都拿去喂狗了。

宋玉章叫佣人送来了一些小点心, 他在国际饭店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听佣人说聂青云等了他好几个钟头, 应当是没吃晚饭的。

宋玉章往玻璃杯里倒了一些酒, 酒液是暗红色,香气很浓郁, 将倒好的酒杯往聂青云那推了推, 再给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聂青云拿起酒杯,二话不说便先一饮而尽了。

宋玉章微挑了挑眉,“青云姐”

聂青云手臂在空中一顿,自己拿了酒瓶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 她端起酒杯又猛灌了两口, 随后道“痛快”

宋玉章笑了笑, “这样图一时的痛快, 明日你可要头疼难受了。”

“头疼就头疼吧,也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聂青云想起从前和同学一起彻夜喝酒跳舞的日子, 感觉好像那都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

她又喝了一口酒, 才看向了宋玉章, “方才同你一起回来的是不是那位给你写情书的铁路工程师”

宋玉章将酒杯放在膝盖上, 似笑非笑地看了聂青云, “青云姐又要查我的岗”

聂青云摇了摇头, “我没资格管你,”她猛灌了酒,红晕也飞快地上了脸,“谁也没资格管谁,我们都是自己的,自己管自己。”

宋玉章低头看着杯中酒液,“这话说的好。”

聂青云笑了笑,“我先前想管你,是我迷了心窍,太难过了,我看不上宋明昭,他给我大哥偿命我也嫌不够,心里恨,没地方恨,只能恨你。”

聂青云又抿了口酒,她坐在沙发上,左侧微靠在沙发扶手上,头发闪着光一样地倾泻,“哎,我自己也知道不该恨你,但是人有时候真是连自己都管不住自己。”

“不对”聂青云扭头看向一边坐在椅子上的宋玉章,“是我想陪你喝,想听你说话的,不是叫你听我抱怨的,来,请你说。”

宋玉章笑了,“我说什么”

“说你委屈,说你难过”聂青云微耸了下肩膀,将酒杯又垫在唇上,喝了一大口微凉的酒,“说你为了我们聂家,伤了同孟庭静的情分”

屋内静静的,悬挂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宋玉章静坐着思索聂青云所说的话。

委屈难过好像真谈不上。

宋玉章摩挲了酒杯,“先前我总想着感情与利益应当分开,这样才能问心无愧,可惜后来我发觉人若想做到问心无愧,那受罪的就只能是自己,我一向也不是什么完人,”他抬起眼对聂青云笑了笑,“既然这样,那还是让别人受罪去吧。”

聂青云听得有些呆住,不自觉地便出了神,良久她扭过脸,试试探探道“玉章,是不是我们逼得你太紧了”

宋玉章声音低沉地笑了笑,面上乐不可支的,随即又板正了脸孔,“不。”

他端着酒杯站起身,“是我自己将自己逼的太紧了。”

他是越有钱而越要脸越讲感情,活得一日比一日负累深重,瞻前顾后,活得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抬起酒杯抿了一口,宋玉章扭过脸,他单手插在口袋中,水晶吊灯打在深色的地板上反射出略显刺眼的光,照得他整张脸都有了光彩,他温文尔雅地微笑道“青云姐,如今你觉得是你们亏欠了我吗”

聂青云又有些愣住,“我、我不知道。”

人情债是最难算清楚的,最好是不要发生,一旦开始搅和在一块儿,到底谁欠谁,全看每个人的立场和想法不同。

宋玉章又抿了口酒,酒液将他的唇色染得略微深了一些,“饮冰,是很爱我的,庭静,亦如是。”

“饮冰是个万事不低头的性子,庭静,也是。”

“叫他们谁退一步都难。”

“那天出城,饮冰一直叫我回去,我不肯,”宋玉章转身扶着楼梯口的圆木柱子,“我在等他什么时候求饶。”

宋玉章微侧过脸对聂青云笑了笑,“别误会,不是言语上的求饶,而是行为上,你信不信,就算那天庭静没有追来,饮冰也会乖乖地带着车队一起回城”

“后来庭静来了,说实话我挺意外,庭静没有饮冰那么听话,他是将傲气尊严看得比命还重的人,他竟然真的肯低头,我想他这辈子从来都是叫别人低头的”

宋玉章边摇头边轻晃着酒杯,“他不懂我,我却懂他,对他而言,这比为我挡一颗子弹要难得多。”

孟庭静可以为他低这么一次头,可也就到此为止了,一刀两断,那意思他懂。

情分,是有的,可这世上有太多比情分更重要的东西。

对孟庭静来说,是,对他来说,也是。

聂雪屏为他送了命不假,可如果真叫聂雪屏选,是活着陪聂伯年一生,还是为他死,他想聂雪屏一定会不假思索地选择前者。

所以什么是感情呢感情是一瞬的火花,越短暂才越绚烂,这个道理他从前一直都懂,所以才不断地去寻找新的火花,聂雪屏的死扰乱了他的思绪,现在他也是时候将他世界里的秩序重新摆正了。

“以前我不想利用人的感情,后来我发觉还是我太固执了,感情利用起来,说老实话,”宋玉章回头对聂青云淡然一笑,“真是比什么都趁手。”

聂青云抿着嘴唇,双眸微微睁大地看着宋玉章。

她忽然发觉宋玉章的确是很出众,出众得有些吓人。

“青云姐,我觉着你应该替雪屏感到庆幸,他死得很痛快,不必为了我死去活来的受罪。”

宋玉章侧过脸,抬起酒杯微抿了一口,嘴角微微勾着,弧度很优美,看得聂青云心惊肉跳的,她站起身,脚微微崴了一下,“玉章,你”她扶住了沙发,有些酒醉的晕眩。

宋玉章背对着她道“青云姐,回去吧,如果你是为了安慰我,那就不必了,我活到现在,不是为了叫别人同情安慰我的。”

过年之前,宋齐远在股票市场上大赚了一笔,钱是宋玉章由银行里支的,他将本金又还回金库,连带着所赚取的美钞,自己也留下了一些,用作之后炒股的本金。

宋玉章手指头在成叠的美钞上刷拉拉地滑过去,声音脆而响,还有一丝淡淡的油墨香气。

数钱的滋味自然妙不可言,他道“三哥,其实你不必这么急着还,本金多才底气足,赚得也更多。”

宋齐远道“留着本金始终心里不安,爸爸当时挪钱炒股票债券时,中间也赚过一些,之后胃口便越来越大,赌徒心理要不得,我宁愿稳一些,银行有你,债券铁路都搞得红红火火,我只要不拖后腿,能帮一些小忙也就够了。”

宋玉章没想到宋齐远现在的性情会变得如此四平八稳,初初见面时那放荡不羁的宋三少几乎是消失无踪了。

宋齐远莫名其妙被宋玉章推上了车。

“我还得回去对账呢。”

“少对一天账,不会出事的,”宋玉章上了车,轻拍了一下宋齐远的大腿,“三哥,歇歇吧,咱们都太累了。”

宋齐远听他这么说,忽然也觉察到了累来。

自宋振桥死后,他就没过过一天轻松日子,他并没有抱怨,觉着自己前二十几年的生活已经把一辈子的轻松都预先透支了,如今受苦受累都是应当的,世上的好事不能全让他一个人占了。

他累,然而每天精力极其的充沛,不充沛不行,要照顾兄弟,养一家子佣人,在银行上班,炒股票他实在太忙了,没功夫悠闲。

宋齐远想宋玉章同他应当也是差不多的。

殚精竭力,这还不是他该担的。

宋齐远也拍了下宋玉章的大腿,“好,今天咱们就好好休息一天。”

两人去了小白楼,小凤仙现在越来越红,台下楼上都座无虚席,还是宋玉章面子大小凤仙听说他来了,直叫人给他们在楼下硬清出了两个位置,楼上的雅间是不行了,各有贵人。

宋齐远和宋玉章在台下坐好,他道“没想到廖天东说的是真的,小凤仙这么给你面子。”

宋玉章道“他人很有趣。”

宋齐远剥了颗花生,轻叹道“可惜小玉仙不唱了,否则他同小凤仙可合称白楼双璧。”

“他是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去了,未尝不好,”宋玉章道,“小玉仙是回家乡去了吧他家乡在哪”

宋齐远边吃花生边摇头,“这我真不知道,等会问问班子里头的旧人,他们应该知道。”

“算了,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两人闲聊着,话题是全然的同银行无关,东拉西扯懒懒散散,等到开锣后,两人便不再说话,专心地听小凤仙唱戏。

小凤仙的戏胜在情感,很叫人投入,唱罢便是满堂喝彩,打赏连连。

宋玉章承了小凤仙的情,立刻叫人过来买花送赏。

小凤仙从后台出来,戏装翩翩地往楼下堂座里走。

这在小白楼也算是奇景了,小凤仙素日都只去楼上雅间答谢,在台下的没有阔客,没这个福分。

“三爷,五爷。”

小凤仙向两人行礼,欢喜道“好长时间不见你们来听我的戏了,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宋玉章看他活泼爱笑的,心里就很舒畅,淡笑道“哪能将海洲第一嗓给忘了呢。”

“哼,我才不信,五爷你就会哄我。”

“那么,我哄的你开不开心呢”

小凤仙爱娇地推了宋玉章一把,宋玉章抓了他的手,手臂忽一用力,小凤仙一声惊呼后翩跹着落到了宋玉章的怀里。

台上台下顿时一片响动起哄。

坐在宋玉章隔壁的宋齐远连忙扭开了脸,他虽然也捧过小玉仙,但都是正经捧,没有宋玉章这样放肆的捧法。

小凤仙也是有些诧异,但很快便安之若素地坐在了宋玉章怀里,双手自自然然地勾住了宋玉章的脖子,娇嗔道“五爷真讨厌。”

宋玉章笑道“讨厌,你还不下去”

“五爷的大腿有几个人能有福气坐,你拉了我坐,今天就别想赶我下去。”

小凤仙是个会凑趣的,在宋玉章怀里腻歪磨蹭了许久,临走了还在宋玉章脸上红唇嘟嘟地亲了一口,还在宋玉章耳边偷偷说了句话才起身走了。

小凤仙走了之后,宋齐远拍了下宋玉章的大腿,“他说什么”

宋玉章冲他勾了勾手指,宋齐远耳朵凑过去,便听宋玉章道“他说他不爱男人,但是为了我,可以屈身俯就。”

宋齐远耳朵发麻地差点从位子上跳起来。

宋玉章看他那副模样,后靠在椅子上笑得很不怀好意。

“当真了”宋玉章笑道,“我都没当真,你当真了”

宋齐远白他一眼,“拿这事开玩笑。”

小凤仙休息了一会儿,又出来唱下半场,唱完以后,宋玉章又是打赏,小凤仙自然还是要来答谢,这次闹得比上半场还厉害,小凤仙一上来直接往宋玉章的大腿上坐了。

整个小白楼都哄哄闹闹的如同过年,小凤仙大大地出了风头,也有些人来疯了,亲自送宋玉章出门上车,宋齐远坐在里头,车门大开着,小凤仙弯着腰亲了下宋玉章的脸颊,给他脸上来了一对对称的唇印。

宋齐远躲在里头贴着车窗,颇有些受不了。

等司机开车之后,宋齐远立即将手帕丢给宋玉章,“赶紧擦干净,像什么样子”

他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对兄弟训斥的态度,宋玉章接了手帕擦脸,擦干净后冷不丁地将手帕往宋齐远脸上按了一下,“你闻闻,小凤仙的口红香不香”

宋齐远快要被他气死。

宋玉章看他反应如此之大,一时便有些好奇,“三哥,你该不会还是童子身吧”

宋齐远用手背抹脸,又是横了宋玉章一眼,“怎么了,不行吗”

宋玉章慢慢点了点头,“我倒是行,就怕三哥你不行。”

“去”

车辆回到宋宅,两人一起下车,刚进去,便有仆人说有位俞先生来过了,给宋玉章留了封信。

宋玉章接过信“哦”了一声。

俞姓在海洲并不多见,宋齐远很快便想了起来,“柳初说那个修铁路的在追求你”

“修铁路的”宋玉章撕开信封,笑道,“人家是工程师。”

“这事是真的”宋齐远震惊道。

宋玉章悠闲地点了点头,“当然。”

“他人挺有意思,”宋玉章拿着信转头在沙发上坐下,“改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位顶尖人才,在英国德国莫斯科都深造过,有机会我想将他挖到我手下来。”

“啊”

宋齐远也跟着坐下,“他学金融的”

宋玉章摇了摇头,“学机械的。”

“那挖来银行有什么用呢”宋齐远失笑道。

宋玉章展开信,慢悠悠地从上到下开始浏览,他略有些慵懒道“除了银行,难道我们就不能干点别的吗”

宋齐远愣住了,“干点别的”

“银行是个钱袋子,攥着钱袋子光数钱有什么意思,钱生钱自然是方便,但三哥你不觉得有些握在手里的产业才更叫人安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