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 138 章(1 / 2)

宋玉章 冻感超人 4271 字 4个月前

月光如洗, 亮而明净,从天上悠悠地洒落人间,落在孟庭静的身上却也并不柔和, 宛若刀锋上跃动的雪芒。

宋玉章双臂收拢地裹了下大衣,很平淡地收回了目光。

宋家的雕阑铁门在月光下拉长了影,斑驳的花纹投射在了宋玉章的脸上、身上, 宋玉章自己浑然未觉,孟庭静却是将视线定格在了他眼上一朵小小的花影。

那花影比鲜花更易逝, 宋玉章稍一转身,花就败在了黑夜之中。

大门在身后关上, 宋玉章走了两步, 又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

铁制的门在月光下漆黑而深沉, 宋玉章轻叹了口气,感到一种带着淡淡困惑的无奈。

在某些方面, 宋玉章很自信。

他会算命。

不是那些玄而又玄,虚无缥缈的东西, 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着的人的命运。

人与人之间,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一眼就能看到底。

宋玉章返回楼上的房间,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他翻过身, 拉了下床边碧顶的台灯,台灯“啪”的一下点亮, 宋玉章心想“他一定还在那儿。”

手上拉着台灯的那根细线摩挲了一下, 宋玉章坐起身走到了窗边。

落地窗外, 湖水粼粼, 大门与草坪在他的视角中是斜斜地贴着天空的三角形, 门口离得远,看不清楚,但不必看清楚,影子不会说谎。

宋玉章又心想“何必呢”

孟庭静一直在门外等,也说不上是等,他没盼着宋玉章下来,只是就是不肯走,他同宋玉章之间发生的一切故事都谈不上为什么,为什么爱,为什么恨,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又不肯放手,这些种种在他心里都没有特定的答案,而更像是一种世事自然的发展。

遇上了,然后,就是这样。

时间过得很快,长袍下摆微微有些沾湿,现在凌晨还是有浓重的霜露气息,孟庭静不觉得冷,也不觉得潮,不悲不喜,无盼无望,在黑夜中化作了一块巨石。

石头,现在他也成了块石头了,那能不能去体会那颗石头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用蛮力能将它摧毁,用自己的体温也能将它捂热。

可石头就只是石头。

他孟庭静不是石头,他有心有血肉有感情,他是个人。

敲门声不紧不慢地传来,宋玉章一下睁开了眼,“什么事”

外头隔着门,距离也远,仆人的声音就显得很轻,“孟二爷进来了。”

宋玉章单臂拥着被子,沉默一会儿,道“给他泡杯茶,让他走吧。”

仆人的声音更轻,轻得简直有些微不可察,宋玉章扭过身,预备重新睡觉,他估摸着俞非鱼今晚是回不来了。

睡意不浓,几乎可以算是可睡可不睡,他今天一整天都过得很放松,是水中的萍,浅薄而又逍遥,俞非鱼真是好,没有俞非鱼,他躲不进这个小世界,做不到这一天全然的飘游自在。

俞非鱼走了,房间里失去了那种无时无刻不快活的气息,他仍然寂寞。

宋玉章将手臂垫在脖子底下,眼睛看着头顶吊灯的轮廓,抓了床头的手表一看,已经一点多了。

仆人端了热茶,轻轻地点在桌上,没说一句话就退了下去。

孟庭静来宋家的次数不算多。

孟素珊嫁到宋家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孟庭静发自内心地厌憎宋家以及宋家的每一个人,认为是他们夺走了自己的大姐。

这当然是没有道理的,孟庭静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孟素珊到了年纪就是

该嫁人,就算不是宋家,也会是别的家庭,况且孟素珊是心甘情愿的。

可这并不影响孟庭静对于宋家的厌恶。

他乐意,谁也管不着。

之后年岁渐长,孟庭静学会了控制自己,对宋家这个亲家,多少也打起了些许精神来敷衍。

不是因为人情世故,他不需要人情世故,纯粹是看在孟素珊的面子上。

仔细想来,倒是宋玉章出现之后,他来宋家的次数才变得频繁了一点儿。

孟庭静双掌搁放在膝头,等茶上的热气消散后,他站起了身。

仆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二爷,五爷睡了,您回去吧。”

孟庭静道“他没睡,我知道。”

仆人很烦恼地一皱眉,他们原先都是在高压管制之下一板一眼所驯化出来的奴才,奴性仿佛像是与生俱来地刻在了他们的骨头里,然而宋玉章对待他们都很和气,除了基本的使唤之外,其余几乎是不管,久而久之,留在宋家的几个奴才都以惊人的快速脱去了奴性,重新显现出人的面孔来。

“二爷,”仆人挡在孟庭静面前,“您别上去,五爷不想见您。”

孟庭静目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仆人一点也不害怕,孟庭静当然是有权有势很厉害,可他不是孟家的仆人,孟庭静管不了他,五爷跟他来来回回地斗了一个月也还是完好无损,所以他也没道理露怯,放人进来那是看在从前大奶奶的面子上,再多的,就不成了。

孟庭静发觉这仆人并不怕他之后也觉得很惊奇,“你要拦我”

仆人点点头,同时也很和气道“二爷,您就回去吧,这么晚了,五爷这段时间总是忙,好不容易歇一天,您也是,回去歇着吧。”

孟庭静坐下了,他拍拍身边的沙发,道“你坐下。”

仆人一头雾水,坚决地不肯坐下。

“他对你们都很好么”

“谁您说五爷”仆人摇头晃脑了一下,“五爷是挺好的,五爷不管我们。”

“不管”

“是啊,不管,只要我们干好自己手里的活就行,其余的,五爷就随我们去了。”

孟庭静背挺得很直,单手搁在膝盖上,另一手搭在沙发的扶手上,他一向居高临下,对仆人佣人一类的角色,全当作是桌子椅子一样的工具,眼里掠过也就掠过了,风烟尘埃,不值一提。

如果宋玉章不是漂亮一点,大概也会被他一眼掠过,直接弄死。

他就是这么目中无人,也清楚自己的目中无人,他没有以这样的目中无人为傲,他就只是这么活着,并且可以这样活着。

宋玉章下了楼。